gray灰讪

给饿昏的自己做一口饭吃~

【盾寡】迟暮

#《起风了》 

上文指路:【盾寡】微熹 

一把小刀。

盾寡·迟暮

🥀

 

·“世界欠她半生安稳。”

 

【前言】

 

·“傍晚的阳光金色逐渐烧得火红而辽远,四季交替却如此温情。你迟到了许多年,可我依然为你的到来而高兴。”


——【Natasha·Romanoff】

 

时隔了好多年,我依然在为遇见你而感到高兴。

 

她还是穿着她死去那晚的酒红色裙子,火红色的卷发上别了几朵纯白色的小花。

他也变回了从前年轻时候一头耀眼金发的样子,看着她笑,她乘着傍晚的光,一直看着他笑着。

 

像从前那样向他走来。

 

迟暮的天,余晖一如既往地灼烧着半边昏暗。

她的双手覆着他的手,眼底交替闪烁着未昏的光芒,后来她的眼底清明,不见一丝泪光,笑着看他红了眼框。

 

“你迟到了许多年。”

 

 

 

【余晖】

 

·耸入云端的高塔,前世一般的记忆向他涌来,Steve不止一次踏入这个梦境。

他大概是来过这里,所以才会觉得这被死亡包围着的湖水以及远处起伏多变的山丘,那一轮近如咫尺的月亮都会是那么的熟悉。

 

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他只是感觉到内心升腾起来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恐惧,强迫他看着那个倒向悬崖的女人,飘零的红色头发几乎只需要一下就抓住了他的心,他控制住凌乱而不知所起的心跳。

 

那个女人——会是谁呢。

是卡魔拉吗。

 

可是为什么他会这样害怕和恐惧呢,那巨大的月亮倒下来般压迫着他的天,那带着红色头发的女人穿过冰凉的云层,不断缩小着死亡的距离。

 

带着他的心跳滞缓着,他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蔓延,眼眶发酸着,悲痛欲绝溢满了他的心头,左右撕扯着他的身体,心绪被斩成了乱麻,四分五裂的骨骸,火山喷发时一般奔涌而出的崩溃,那种即使隔绝了万山,也要将她带回来的信念,哽咽着在喉头的阻拦像是来自第二个时空,他动弹不得。

 

这不是他的身体,不是他的情绪。

即使他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服,有自己的样貌,但他也不会是自己,他从没来过这样冰凉的地方,记忆中也没有人这样下坠,更不会这样心痛。

 

所以他控制不住异时空的他想要奔向那个女人。每一个梦境,他不只一次想要奔向她,不止一次控住不住想要奔向她。

 

想救她。

 

内心里强烈且无法控制的爱意以及欲望。

这所有,将他灼烧在原地。

还有那些一如既往的苦涩,悲痛,撕心裂肺着挤碎了他的心脏,压迫着他的胸腔。

 

“你永远也救不了她的,Rogers。”

“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在幻境。”

 

幽暗混沌中那人黑压压的兜帽下,沙哑的开口,洞悉一切的眼睛灼烧着他泛红的眼眶,俯视着他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

 

“你不认识她是谁吗?”

 

 

·“她是谁?”

在这个模糊的梦境惊醒过后,带给Steve的是无边蔓延的苦涩和无来由的痛苦。

镜子中的他大力用冰冷的水揉搓着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显然,这只是个梦境,他根本没有经历过这样荒诞的怪事,更不可能抽时间再爱上另一个红色头发的女人了。

光是一个红发小魔女就让他头疼的不行。

 

他看着镜子里穿着他的衬衣,靠在墙上笑而不语看着自己的女人,对自己心里的想法不着痕迹的笑了起来。

Natasha慵懒地唤他,“别让我知道你在悄悄说我坏话,居委会主任Rogers先生,你这段时间不是很老实。”

 

他温柔着松松垮垮送给她一个软乎乎带着床单被套味道的拥抱,夹着一点属于他自己的阳光的味道,让她习惯性的把脚踩在他的拖鞋上面,够着高欺负她。

 

“居委会主任,我们的知识分子Banner博士做实验又差点儿炸了整个镇子。”

 

他学着Natasha平常不耐烦的样无奈地向上翻了个白眼,老气横秋地叹了口长气。

 

瓦坎达一战,Thor赶在他Thanors取心灵宝石的之前赶过来,挥着暴风战斧精准地朝他的脑袋劈下,这场死伤惨重的战役才真正结束。好在他们没有出现严重的伤亡,等到与Tony一行人再次汇合时,难得听见Tony咒骂他的声音痛快的大笑起来。

 

直到Tony在郊区买了块地皮,建了个复仇者小镇,阿斯加德的人民在地球上建立了新家园,那又是后话了。

 

值得一提的是,Steve那辆已经接近破破烂烂的冰淇淋车的轮子几乎已经齐齐罢了工,而Natasha和Steve就在家门口开了一家冰淇淋屋,虽然来买的人只有几个复仇者成员以及他们的家庭成员们,但是这样美好的时光,看着Natasha偶尔撒娇,又是亲亲,又是抱抱,甚至噘嘴跺脚要求Steve免费为她拿一支三色冰淇淋,即使本就入不敷出的小店更加亏本,那倒也是值得的。他眯起眼睛享受的回味她的吻。

 

但是,莫名其妙当上这“居委会主任”又是另外一件不是十分愉快的事情了。

起初他们只是拿一些琐琐碎碎的生活小事烦他,作为一种美国队长的职业病,他也乐意去说道说道公平。

直到Tony放养式的羊驼的和Clint家狂妄不羁的鸡们打了十一次架,Banner的实验室炸了五次,重建了五次,又濒临毁灭三次,神域人Thor因醉倒在Tony给他挖的酒窖里出不来受困二十二次,连罗德也开始在复联各大cp粉的官网上营业,跟黑粉吵的不可开交之后,Steve改变了他的主意。

 

Steve烦恼着何时才能劝Banner放弃他第十五个博士学位,专专心心过好退休养老生活。Natasha娇俏着看他脸上愁云密布,小心亲吻他的脸颊,后来又带着阳光下一串又一串的影子,跑开了他的视野。

 

大概早晨的阳光向来温暖,以及他过分沉溺在她过于甜蜜的吻中。

所以Steve还是没有察觉,他心底因甜蜜而泛腻的神色悲伤。他背后朝夕莫测的天又一次,悄悄烧红了眼。

 

“北欧神话里掌管着真假虚幻的神,他悄悄睁开了眼。”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今晚的星星真亮。”

 

大概Sam是看见Steve接过Thor从自己的宝贝酒窖里搬出来的私藏之后的不妥,他侧头凝视他被余晖勾勒出来的明朗线条。

 

Steve从小聚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只是沉默不发地看着天。

 

也不知是何时,Steve养成了凝望天空的习惯。

像是他就这样面对着只见太阳一点尾意的西方,看卷入深处不知处的漫漫云层,等待一刹那的寂静。

 

Sam不知道,Tony也不知道,Natasha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远方到底有何向往,他无时无刻都控制不住想要奔向的心。

 

Steve看着太阳,

看它的红色彻头彻尾地染遍整个天空和大地,看远处的山林像是烧起了一把大火,那绝对不是一种正常颜色的火,也像是烧灼着他的眼,无边无尽地坠落着,像是要殆尽他的一切。

 

是他无言的悲痛祈祷他内心那所向往的能够告诉他。

 

“我们还需要多久,才能相遇。”

 

 

·隔去旺达逗弄着哭闹孩子的声音,还有vision摇着婴儿车的声音,Tony和Thor碰杯的声音。和Natasha交杂着看着他们而自发的欢笑。她温柔的望着已为人母的旺达,嘴角溢着流连温柔的笑,时不时看着身旁不远安静看着她玩笑的Steve,捧着微醺的脸,动着明媚的嘴唇,朝他做了个cheers的表情。

 

后来暮色映在她刻满笑意的脸上。

它也流连往返。

 

真好啊,这样的生活真好啊。

Steve由衷的感叹一声。

“真好啊。”惆怅绕满的心尖另一个声音回应着他。

 

那人满是伤色的语气,带着Steve从不知道的怅意和向往。

 

那个他住在Steve的心海里,那人乘着幽雾里偌大的一艘小舟,像是暮色中一个驶向太阳散射出来光芒的黑点,顺着水波的漾去,含着苦涩的泪,笑着看Steve的生活,双手交叠覆该在腿上,宁静且安详。

 

那个心里的他心尖颤抖的情绪仿佛在与Steve细细道来。

 

“如果,这是我们的结局。”他小声平静且知足的对Steve说。

 

这大概便是Steve那一股子总是难以名状的悲伤。

 

像是前世里断线的记忆,他悄悄复苏,十指纠缠,缥缈不清的将他迷惘的心包围,看着Steve的生活,那人带着含泪的语气,满足地叹着一声声长长的气息,也像是被生活抛弃了的人,永远向往憧憬着Steve的生活。

 

这样的夕阳在Steve的生活里,烧了持续整整几个月,他望着这完完全全不真实的一切,自己愈发安静的格格不入。

 

“你查过最近的天气预报吗?”

这样阴郁的沉默中,Sam被Steve突兀的发问惊醒。

 

“最近不都是大晴天吗?说起来这样难得的晴天倒是也有好几十天了,怎么了吗,Steve?”

 

他看着Steve笑而不语,继而又抬头看深邃的夜晚,抓住了几颗顽皮流星偶然来到人间的尾巴,难得的微微闭眼,双手安稳的放在腹前,慢慢侧头,看着他浅笑,明明十分温和的目光却直直映到Sam浅棕色的眼底。那目光虽然平静,却直指Sam的心底。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晚的星星很亮。”

 

 

·大约那些莫名其妙刺痛的滋味,

还有那些没有由来的烧的越来越红的天。

梦里越来越清晰却始终看不清的结尾,

等不到的天黑。

 

大概也不是没有由来的吧。

 

所以Steve看到Natasha衣柜抽屉里的那把镶着橙色原石的匕首,所有梦回时的痛处又悄悄爬满了他颤栗的心。

 

那块绽放着光的石头周围也像他的心一样爬满了带刺的玫瑰,刀刃锋利,她们悄然悲怆地留下鲜红欲滴的眼泪,即刻埋没了他蔚蓝的眼。

 

几乎只是一个瞬间,他一眼就熟悉的知道。

 

那是每一个迟暮的天空溢着的颜色。

 

 

·Natasha趴在他肩上,似有似无的朝他吹着温热的气息,微微眯着眼笑,靠在他的肩上,听他絮絮叨叨他苦恼着的问题。

 

“我们离开瓦坎达之前不是已经把宝石交给Thor归还给宇宙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大约Natasha是觉得Steve偶尔问题宝宝的模样有点可爱,存心想要逗他一个玩笑,还是懒惰着,享受着和Steve窝在一张沙发上的午后时光,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她避重就轻的把冰凉的手柔柔抚摸他的脸,像冰冷的蛇一样划在他炽热的皮肤。

 

“小娜,别闹。”其实他早已明显的红了耳根子,似乎是暧昧的气息,轻轻缠绕在他的脖颈间,扩大了他已经开始走调的呼吸。

 

可能Steve已经不是急于要一个困惑许久的答案,而是怕她再这样逗下去,他会忍不住翻身将她压在软绵绵的沙发上。

 

聪明的特工总是会见好就收,尤其是像Natasha这样爱挑逗自己先生的特工特别会让别人尝过甜头后留下耐人寻味的余温。

 

“大概是那只见到什么好东西都想要的浣熊,在别的星球上偷了块宝石镶嵌在他的匕首上了吧。上次来我们店里蹭冰淇淋遗留下来的,我想着什么时候再还给他,就先放好了,你不拿出来我都给忘了这回事。”

 

她偶然飘忽闪烁着目光,笑着,那交错的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Steve的身上。

 

“那家伙欠了几顿冰淇淋的钱,下次一定逼他吐出来!”

 

她收起笑容,假装狡黠的凶狠起目光来。

 

“做饭——Steve·Rogers!你想饿死你的夫人好自己去逍遥快活吗?”她假装气鼓鼓的瞪他,就看着Steve看着她宠溺的眼神闪烁着,任由他无奈着笑着亲亲她的嘴角,然后抱着她放到柔软的床上,靠在她耳边轻轻说。

 

“我怎么会饿死我的Rogers夫人。”

 

 

·最后还是在Steve的带动下,Natasha第一次愿意让Steve手把手的教她做饭。

他极具小心思的把娇小的她圈在手臂里,靠在她耳边细心教学。不知是不是因为默契使然,Natasha突然觉悟了些什么,她顿然在心里摇头晃脑。

 

这哪是什么烹饪教学,分明是报复她之前心不在焉的占他便宜。

 

真是个睚眦必报小人,Natasha暗暗在心里捅了他一刀。

即使这样Natasha还是没有说出声来,一张小脸憋了个通红,后来她想着一定要找个什么台阶顺势而下,Steve一下看穿了Natasha的企图,又笑着噎了她一句。

 

“你是笨。”

要知道Natasha是一个除了三明治唯一稍稍还能拿的出手的厨房小白,哦,如果说“还能下咽”可以说是“稍稍拿的出手”的话。

 

傍晚的夜幕悄悄蔓延,后来橱柜旁的窗斜射进一抹残余的昏暗的阳,大地像是微醺着像极了她此刻的脸,漫溢、漫溢、漫溢,悄悄越过了天的界限。

 

她果真红着一张脸,立刻被气的转过身子愤愤不平地戳他的肋骨。

 

“哪个家伙平均两天就能弄坏一台冰淇淋机?那个时候怎么又不见你说你自己笨,谁笨?谁笨?”她连续憋着嫌弃连声反问,暗下来的天里,眼睛折射出残余的夕阳。

 

然后Steve看着她又笑着叹了口气。

 

“我笨。”

 

终究是男人说着道歉的话,却做着跟道歉完全不一样气势的事情。

 

Steve低头,轻轻贴上Natasha柔软的脸。

 

 

 

【庄周梦蝶】

·Steve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再踏入这个梦境。

这一次,他再也说不准,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的天空烧的越来越红,但那迟来的暮色总是掩盖不住的悲凉。他的梦境,在那荒凉的像死亡之地的地方也越来越清晰。

似真似假。

这一次,Steve强迫自己冷静,强迫着自己平复另一个他无法控制的悲痛和痛楚。

 

与上一个已经结束的梦境而言,这一次,有什么东西又悄悄复苏在他的心里。

 

Steve看见在那悲凉的黑暗废墟中,那个红色头发的女人向悬崖的黑暗底下倒下去。

 

他迫切的急切的想要找到这股熟悉感的来源,他克制不住着心跳,去寻找那个红头发的身影,找她的脸。

找有关她的回忆,找她的一切。

 

他看见红色的发丝穿越过冰凉的云层,那具有审判意义的塔尖直直的压迫着,摧毁着他的灵魂。而自己跪倒在原地,心头崩溃着,四分五裂着,颤栗着,即使是自己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Steve都觉得这是他的心从来没有受过的千刀万剐。

 

后来她倒在崖底,只剩下一个冰冷的轮廓。

那种来自于死亡的撕心裂肺,狠狠将他的器脏四分五裂后又揉做一团血肉模糊。

 

像是南极大陆裂开了一条跨越经纬的长长裂缝,舔舐到海水刺骨的冰凉。

 

只恨太冷太黑,也恨他莫名悲哀的没有尽头的眼泪。苦涩着,谴责着,揉碎了他的心。

就在他要看清楚女人的脸时将他溺在其中,久久覆盖着他的脸。

 

Steve最后还是没有控制住强大有力的心脏和悲伤,红着已经烧得难受的眼眶和大滴大滴难受的泪水,跪倒在废墟中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血腥的空气。

 

直到双塔尖上迸射出刺目的白光,他被迫遮挡着即将受伤的视线。

那白光逐渐由橙黄烧至最红,直到那个戴着兜帽的身影又重新出现,漂浮在他的前方。这一次,他带着一丝玩味且难得的感兴趣,好奇地像是重新的打量着眼前像是垂死边缘死泣的他。

 

 

后来是一片长久的孤寂,

Steve看见他的目光里,满是怜悯。

 

 

 

·“明天的黄昏一定很美。”

 

·Steve像一条搁浅的抹香鲸,惊醒在海边过后,顺畅不了自己的呼吸,颤栗着,贪婪的吸食着新鲜的空气。

这真是个噩梦,彻彻底底的噩梦。

 

冷汗如雨下浸湿了他的金色头发,他突然冷冷发觉,那个让他困惑的问题,逐渐让他害怕。

这一次,他不再问自己。

“她是谁?”

慌张的心想方设法的不去触碰那个他害怕的角落,他最后还是惊恐且悚然的知道,他的心正在一遍又一遍的发问,但又不愿承认他在触碰着惧怕着这个问题。

“我是谁?”

 

究竟是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蝶。

 

是我,在做梦。还是梦里那个“我”才是真实的我,我现在才是在梦里。

 

Steve的瞳孔刹那放大。

 

睡在Natasha被他的梦境扰醒,她似是察觉到了Steve进来睡眠时质量的持续不妥,她担忧的看着胸口因依旧无法平复的呼吸而持续起伏的Steve,抬手摩挲着他大力起伏的胸口,尝试柔声安慰枕边人噩梦的情绪。

 

“你怎么了?Steve,你最近有些不太好。”Natasha撑将脑袋放在他的肩上,伸手抚慰着他的伤痛,温和的对他宽慰地笑着。

 

“这只是个噩梦,仅仅是个噩梦。”Steve空洞无神的目光放射向天。“梦里有个红色头发的女人坠了崖,一个很爱她的男人在悬崖上悲痛欲绝。”他简短的概述着不愿再重头来过一遍的故事,这几乎消磨了他所有的精力。

 

Steve急促着呼吸,无力地搂紧了Natasha的腰,将她实实在在圈紧在他的臂弯和带点香味的床单中,拼命地将她揉进怀里,仿佛这样才能缓解他的恐惧,仿佛这样才能说服自己,这不是梦,他的一切不是个梦。Steve像极了一个失去了,被遣散尽安全感的孩子找到了归宿,在女人的肩窝里嗅到一丝安慰。

 

幽暗的卧室灯光中,Natasha的笑突兀的在她僵硬的脸上凝固了一瞬。那黑暗交杂的眼神复杂,笑容淡去,一缕不轻不重的痛楚在不再澄澈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真的只是个梦境吗?Rogers。”她像是在小声趴在他身侧喃喃,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无力细听的Steve带着被梦境折磨的满是疲倦,他听见Natasha模糊的声音幽幽响起,却又像是一闪而过般没有听清。

 

“什么?”Steve沉浸在她的安慰的温暖中,上下眼皮无奈地打着架。最后还是没有控制住,沉重的倒下。

 

察觉了他的疲惫,Natasha淡淡笑了笑,看着窗外面浓郁的夜色,风像她温暖的声音一样轻柔拂过她的红发。掩盖了刚刚所有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马脚和破绽。

 

Natasha只是浅笑着说。

“没什么,快睡吧。明天一定是个晴天。”

 

她把最后一句悄悄吞进嘴里。

——“明天的黄昏一定很美。”

 

 

 

 

【明暗交杂】

——是谁的眼中,明暗交杂。

 

·“I am Ironman.”

 

·Steve本是奉着Natasha的命令,将Tony今晚又要小聚的消息一定要带到最近几天总是在忙着照顾孩子的wanda家里。

美名其曰的复仇者联盟25周年纪念日。

Steve向来也是知道Tony爱搞这些形式化的东西,虽然他不爱凑热闹,也永远不会是聚会的积极分子,但是在去wanda和vision的家的路上,他还是在想。

 

午后的风吹过他鬓间的发,他默默抬头看了一眼焦糖色的天空。

 

他还是在想。

 

都已经过去25年了,真是长呀。

 

 

·Steve连声叩问是否有人在家的时候,wanda家的门自然而然的松开了一条裂缝,就着光,Steve小心翼翼悄悄靠在门缝处打量着家里是否有人。

 

作为50年代道德楷模的Steve显然本意并不想不问而进,但是窥探到一半的空间让他不得不闯进别人的家里。

 

满屋飘零的红色丝丝缠绕进突然进来的男人的视线,仿佛在驱赶着他,防备着他窥探到秘密的低端。

还是熟悉的红色,灼烧他的红色。

Steve几乎是下意识的倒退两步,本就不是十分受控的太阳穴下意识的跳动着,喧嚣着他的吃惊。

 

屋内虽然是空无一人,到处都是破碎的物品,柜子也倒在了一旁,玻璃碎满了整个沙发,怎么看都像是个支离破碎的像一个缺了一块的幻境。

四周围绕着不切实际的红,Steve震惊着,感受这周遭像是有什么人特地念了句法师独有的咒语般。

 

只是那丝丝缕缕的红色,似乎在维护着些什么,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人去触碰、打碎、毁坏。

 

wanda。

 

他果不其然皱起眉头的一瞬间,就想起了小姑娘施展魔法时眼底缥缈着的颜色,跟此时一模一样。

 

它们跳动着,明暗交杂,将他带入仿佛是现实遥远的彼岸。

 

他惊讶着,抗拒着,还是没能阻止它们钻进他警戒的脑海中。

回忆像是昨日重现般向他奔涌而来,像断了线的风筝没头没尾且不着调的在他紧张的心跳中宣誓着主权,Steve好像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冰凉的暮色,偌大的基地里,只剩下他和Natasha窝在冰凉地沙发上,他想他大抵是困倦了,拾不起沉重的眼皮袋子。

Natasha披着长长的头发靠在他的胸前哼着歌谣,有一股刚洗完头发时细细软软的触觉像是电击一样刺激了他的皮肤,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他低下头靠近去嗅了嗅,那瓶洗发露大概是自己买的。

 

她充满暖意的手握住他僵硬冰凉的手掌,十字交叠,紧紧扣住他和她所有的羁绊。

 

后来她大概也是被他的瞌睡虫所传染,沙哑的歌声渐渐低下,后来只剩断断续续的几个音节,听起来总是带着一股莫名滑稽的搞笑。

太阳早已落山,他笑了,也不知何时在她的诱哄中学会了这首曲子,他接上她不成调的句子。

 

·“Just close your eyes,

只需闭上你的眼睛,

The sun is going down,

太阳已西沉,

You'll be alright,

你会没事的,

No one can hurt you now…”

如今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还有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中,他无助的钻进了Natasha的怀抱里,不带一丝暖意的被子里,他好看的眼睛垂下,她空洞的绿色里像是不带一丝直觉般木木的淌出眼泪。

 

这是她的房间,她本来就不爱拉开屋子里的窗帘,只是从瓦坎达回来后,她再也没有余地,没有欲望再看见依旧耀眼的阳光。

 

只是因为瓦坎达的阳光太过刺眼,她宁愿一辈子都埋葬在黑暗之中。

 

“Natasha,一切都会变好的。”

 

“那会是什么时候。Rogers。”

 

后来他看着她面如死灰,强忍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毁灭,任由剥夺一切的狂风席卷心境,无力交织着痛苦,他止不住心疼的将唇贴覆上她漫溢的眼泪。

 

好苦,好苦。

 

 

又像是过了许久许久,Steve随着回忆的拉扯,慢慢站稳在这个画面,画面中Steve看见她俏皮着对他眨眨眼睛,似乎是这个孩子气的动作与周遭严肃且冷酷的气氛过于不同,Steve觉得自己在不自然的微笑,只是一小会的功夫,她凑近了一点,也只是一点点。

 

“队长,说好了,一分钟之后见哦——”

 

 

持续蔓延的红色将他卷入时空的深处,将他带向更深层的宇宙,可是那道红色最终也还是没有办法帮着Steve接着找到些有关于她的回忆,无奈地咂咂嘴,叹了一声。

 

又好像在跟呆滞了的Steve说,

“你看,接下来我也没有办法了哦。”

 

无奈记忆太过调皮,没有给他连贯喘息换气的机会,先是跳脱着,将前世的片段不着顺序的扔向他,又一下子将他扔回了现实,如果这真的还是现实。

但是那种灵魂被剥夺,记忆被斩断成丝絮的感觉还是就这样不费功夫的将他一点点击垮。

 

这仿佛就好像就是发生在昨天的昨天,又更像是自己遥远的前世今生。Steve想。

 

那么,哪个他才是今生呢。

 

原来他早就不清楚了。

 

 

“我们与时间为敌,独自坚守,好久都没有回头。”

·又像是过了好久好久,沉默了好久好久。

后来大约是玻璃再一次摔碎在地板上的声音太过刺耳,Steve终于在身后女人微微颤抖的声带中回头。

 

wanda红着眼,那泪水在女人的眼眶里不甘地打着转,手里提着买回来的日用品悉数破碎,粉碎在她因为不可控的魔法而爆发出来的力量中。

 

她咬唇颤抖,惊慌失措着不能自已,眼睛愈发红,她痛苦地看着他,遣散着无边无际的冷意,像一匹失控的鹿,情绪横冲直撞向他而来。

 

Steve只是觉得胸口发闷。

 

【tbc.】

 

 

 

·最后一朵灿阳般金色的烟花升上天空的时候,整片天像是私有,星星点点的散花落入星河边际,最后剩下一点点余光稀碎的闪烁着,又像星星,遣散完所有怅然。

 

滚烫的烟火下有人鼓掌,有人抑制住叹惋。

 

Steve看着故人们笑着打闹,老不要脸地还幼稚兮兮地将蛋糕抹在对方的鼻子上,脸上,Clint早就和Sam一同作势欺凌着势力有些许单薄的Tony。

有人在旁边喝酒看戏,看着本是金主却十分不讨喜,有些惹人嫌的Tony和Clint斗智斗勇。

 

如果岁月可回头,

Steve是由衷的庆幸着,庆幸着他们仍然保留着年轻时的热血以及不服输的顽固。为平淡的日子里头注满了骄傲与狂妄,注满了他第一次遇见这样一群怪物时的第一印象。

 

Steve的脑海里又开始闪现。

又想起了仿佛是旧时的一个模糊的片段,他们把会议室当成餐桌,那一张原来满满当当都是纸张的桌子上丝毫不顾忌的堆满了食物,本应该是紧张且严肃的气氛只剩欢快和温馨,他们调侃着许久未闻的对方的生活,时不时传来闹哄哄的笑声。

 

声音悠远着越飘越远,渐渐减弱、消失。

带着他的痛,却越走越近。

 

 

夜渐渐深了,幼稚的Tony提议来一张25周年的合照,好让他们在日益老去的日子里仍有资本向对方吐槽,使生活没有那么枯燥。

于是他们像是小朋友一样稀稀拉拉像被赶鸭子一般被Happy赶作一团,熙熙攘攘。

 

Natasha看着Steve神色游离,挨着他滚烫的手臂靠在他的右手边,安慰状捏了捏他的手臂,在他的嘴角留下了一个浅尝辄止的软软糯糯的吻。

 

他把唇埋在她细软清香的发间,可他始终是收不回想要深深挖掘着在他的历史长河是否有过这些总是向他招手的回忆。

 

可惜这个方程,一直无解。

 

 

Steve太过沉浸于自己,以至于闪光灯闪过的那一刹那,他的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一道劈开所有的光,耀眼又夺目。

 

万籁俱寂。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身处异境。

 

那是一片巨大的废墟,无数凶狠残暴的异兽,光蛇渐渐舔上那个跪倒在死亡前的人的手。

他的故友满是伤痕,钢铁盔甲再也不能抵挡住外来的攻击。

 

六色即刻纠缠升腾在他淌着血的眼前,微妙的力量像是要碾碎自己四肢百骸。

他的故友看着那样刺目的光带着无穷无尽的能量扼杀了自己生的希望,但没关系,他希望他们能好好活着。

 

他目视前方,带着对一千四百多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最后的抵抗,咬着牙沉声开口。

 

“I am Ironman. ”

 

“啪——”

 

 

那声音亘古不变的闪回着,故友坚定的回声将海浪带去给惊慌失措摇头的那个男人——不可能的,绝对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他们的结局,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局。

Steve只觉得目眩头昏,天旋地转,他失去了方向,像是个蹒跚学步的婴儿,更像是被敲走最后一块砖的老房子,轰然倒下。

 

顷刻之间,地动山摇。

 

也是,一样的光。

 

闪光灯前闪过Steve惊恐着颤栗的脸,他满是痛楚地想,他大概终于知道,所有的不安、压抑的悲痛,无言的苦涩都是从何说起。

 

痛苦的只不过是那些他不愿承认的异样,和他终于无法回避的被猜测出的真相罢了。他自嘲着苦笑。

 

 

 

【山崩地裂】

 

长野的天,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起点,是那个梦境。

他想他是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了,不同于曾经所有梦境的意义,这一次,这会是他真正意义上最后再来到这里了,他凝重而确信地对自己点点头。

 

黑色斗篷被高处的寒意扬起,鼓起一个巨大的黑影,那人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干枯的手指抵在唇下,唇下,像是婴儿垂手呓语,似乎是这样的动作与他的身份太不匹配,他僵硬地回头看Steve。

他仿佛早就知道他要来,遮挡住这颗星球本就分得不多的光,一瞬间塌天的黑暗。

 

像是在迎接一个故友。

 

这一次,Steve全然不再去看悬崖边互相殴斗的男女,他直直的向他走去,忽略掉沉沉的悲痛越来越放大,他想他大概早已猜出了故事的原貌。

 

“告诉我真相。”他涩涩的开口,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少年,红着眼,声音轻轻飘零不见。

 

旷古而悠远。他好像很好奇,看不清的眼神里延伸着一丝玩味和戏谑。

 

“你真的想知道吗。”

那笑容多了一份耐人寻味的迟疑,沙哑的声音抽动着悉剩不多的空气,想块锋利的金属摩擦在不平的大地上。

 

他宁静地点点头,远处的落日为他注入勇气。

 

于是黑暗中,戴着斗篷倒吸着冷气的那人挥挥手指—— 一切,终于回到了Steve真实记忆的起点。

 

 

 

·“Rogers,这才是真正的迟暮啊。”

 

·“Whatever it takes. ”

她习惯性的用双手支着脸,含笑调皮地看了一眼满是难过的Clint,明知该伤心欲绝的是她自己,面对死亡的只会是她自己,她仍然一如初识般走到Clint身边,用同样冰冷的手刻意地捂暖他凉透生机的手。

 

不见天光的天和没有迟疑的地,她用尽全力向死亡奔去。

 

整个星球有力地回响着她的脚步声,响透了整片大地,掷地有声的敲在Steve心上,一下又一下,折磨着他,心如刀绞,错乱的眼泪流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沟,还有他的心跳,再也消耗不起地倒下。

 

后来他在高空上看。

看女人轻声安慰着再也支撑不住的男人,他们齐齐挂在悬崖壁上,女人硬生生将即将掉落的眼泪收回心里,柔声安慰他,像那夜她唱着断断续续的摇篮曲,哄另一个金发男人入睡。

 

“Let me go. ”

“It's ok.”

 

她只是在句子的最后空了一拍,像是在句子中留了个什么人的名字,无声告诉他,没关系的。

 

像是故事里悄悄翻动最后一页,她迅速望向天,像是在凝视另一个世界里他痛不欲生的脸,无比坦然的笑了。

那泪最终还是滑落,她想,它该去到它应该去的地方。

 

也仅仅是一秒,再没有片刻停歇,她咬着牙用力蹬腿,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从高空无力坠落,穿过云层,无法拼凑的破碎在幽深的崖底。

 

从前令Steve的灵魂生畏,望而却步的高塔像是久久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像是嗅到了又一缕死去灵魂的诱人,直直像天射出长长橙光。

那犹如是一把橙色匕首的光,撕裂了他的时空。

 

过往的光阴终于开始重叠。

 

“这才是真正的迟暮啊。”

摘下斗篷帽子的那个黑影,望着无尽的橙红色,满意的叹息一声,右手叠在左胸上,卑屈着身姿,向着遥远的光,虔诚地低下了脑袋,虔诚地祈祷着生死灵魂。他离开地球已经那么多年,其实早已对死亡麻木,只有沃米尔的迟暮陷入大地之时,才能真正看见关于他那最真实的一丝情绪。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结局。

那段他一直珍藏的时光,不过是幻境一场空。

 

 

那天她拥着他,嘴里喃喃,“真的是梦境吗?”

 

是啊。他早就应该明白的。

最终,梦魇的折磨下Steve慢慢在光耀中疲惫地倒下,蜷缩着身体,直到他用他不剩知觉的手强迫着将Steve从地上拉起,带向悬崖。

 

他压着他反过来的手,强迫他直视明明是很远很远,却又像是近在咫尺的身影——她那样的嫣红,也明明是那样近,为什么,他却始终听不见她的心跳。

他强迫着Steve,将男人最后留存在这里的眼泪也挥霍干净,平淡地对着前方缥缈娓娓道来。

 

 

“这就是真相。”他松开手,他对Steve说。

 

——这就是真相。

原来瓦坎达一战,他们根本就没有赢,反而输得彻彻底底。

原来他们根本没有相守一生,最后只不过是天人永隔。原来他们甚至连心意都不曾袒露,原来那些“你还好吗?”“一切都会变好的。”不过都是词不达意,所以那么明显的是“我爱你”,聪明如她,却也始终没有懂,也永远不会再懂。

原来,他们的胜利最后还是殇尽他们的生命。

 

原来,她早就死了。

 

他告饶着,脑海里却始终不听使唤地说着,她已经死了。

 

原谅他。原谅他对幻境的一无所知,不愿醒来。原凉是他沉浸其中,逃避结局。

原谅是他贪恋上根本不存在的暖,流连忘返着,眷恋着她,不知疲倦。

 

后来啊,他在泪中突然明白。那夜在基地里,她拥着他睡下,仰着脸无神望天,空洞之中,那些毫无知觉,没有温度的,从她不见情绪的脸上坠落下来的液体,竟是这样的感受。

 

黑影带着他升入天际,天旋地转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偌大的床,铺着洁白而又泛着暖意的床单,Steve甚至猜出了那股清新的味道,是他去买洗发露时,她死皮赖脸跟着挑的洗衣液的味道,这就像上一秒发生的事情,他痴痴的看。

 

 

“这才是真实的你。”

黑影懵懵懂懂地开口,不太像是陈述句的语调,倒像是解开了他自己的一个不确定的疑惑,声音飘忽不定,他微微指了一下那个熟睡着的人。

 

那的确果然就是他,连睡觉都一丝不苟,双手安详地叠在腹上,仰着脸朝天。

 

那天是复仇者们战后最后一次的聚集,Steve刚从宇宙归还宝石回来,疲惫的困意都爬上了他们的脑海。竟不知,他们只隔了一道墙,最后却齐齐出现在这个幻境里。

 

已经沉溺在虚无的幻境之中的他像是在做梦,也似乎是他的梦太过温暖,太过美好,后来熟睡的Steve像是仍沉醉其中地嘴角微微带笑,满足地顺着脸颊的线条,平静地淌下了叫人忽视不了的泪。

那大概是幸福的,Steve轻轻笑了。

 

 

只是这只不过是一场幻境,真相早已尘埃落定。

 

 

 

Steve开始若有所思的回忆着,那天他突然发现了wanda的秘密,像是红色的禁忌乐园突然被陌生人悄悄开启。

 

身后那个小姑娘像是无法掩饰住自己的秘密,先是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喉头梗住仿佛是想要高声解释着些什么。

 

后来,wanda控制不住自己奔涌而出的情绪,在摔碎所有东西后红着眼望着楞在原地的自己,那眸子里虽然直直映射出的是怒然。可他依旧凭着多年的时光,从她微红的眼角里看出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那分明是无奈,祈求和伤痛。

 

就连一点大的小狗都会护食,她自然十分小心翼翼地想要维护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带着微微颤抖的双肩,拼命留住最后的念想,失控着,最后一丝理智消失在火红的幻境中。

 

“队长,别夺走我的一切。”

 

“我不会,也不允许任何人从我的世界离开。”

 

她红着眼,祈求着,也怒然着,下了一道分外明显的“逐客令”。她的语气逐渐沾染上了无法掩饰的激动,就连那话说出来的音节微微上挑,也颤抖着变了味,扭曲而间隙的传入他的耳中。

 

嗡嗡作响。

 

她最想留住的那个世界里,有小娜姐姐幸福地和队长在一起,她爱的人时刻陪伴在她身边,即使他是一个连面包都烤不好的笨蛋,她还有了一个小小的宝贝,她的女儿,有着澄澈懵懂的双眸,还有带着微卷的棕发,她所有爱着的人们始终活着,能够陪着她,度过很长很长的安稳岁月。

这些一定是上帝派给她的天使,他在夺走她的一切的时候,还是留给她一个吻,这是个礼物。只是这个礼物实在是太过太过珍贵。

 

这是她耗尽生命才得以建筑的幻境,这是她最向往的世界,有她最喜欢迟暮,即使烧红了她的眼。

 

所以任何人,都不能将它打碎。

 

后来Steve又想,她不过是个跟他一样自欺欺人的小姑娘罢了。

其实所有的谜底都藏在了他心底,只不过是他无法相信,也无法梦醒。

 

 

可是他想,他又怎么舍得让他的世界破碎。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迟暮啊。

 

 

 

 

·“太阳终于要下山了。”

 

 

·这下终于换那个黑影若有所思,红骷髅看着Steve的回忆,像是看着一段事不关己的人生,微微打量着,对那个棕色长卷发,仍未消失的娃娃脸十分感兴趣。

 

“她还是走不出来,所以才会选择宁愿拼尽生命,也要留在有你们的世界。”他像是略微赞许的点点头。

 

随即因为先前的若有所思想到了些什么,顿了顿,而后指着Steve回忆里似真似假的红色迷雾接着说到。

 

“她在建筑幻境之时。在这个世界遗留了幻境的承载体。如今你只有毁掉承载体才能走出这个世界。”

 

“如果我不想走出去,那该怎么办?”Steve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毫不犹豫地说道。

 

“那全是看你自己。如果你不愿打破,没有人能够强迫你走出这个世界,同理,如果你下定决心离开,也没有人拦得住你离开这个世界。”

他思㤔了一会,看着死寂一般沉默的Steve,才开口继续解释道。

“一个人的强烈意志只有动摇了幻境,才会频频梦回现实生活里的人和事,并且越来越清晰。其实你的心已经在质疑这个虚假的世界了,只是因为你一味地安慰自己,这只是个梦,所以你始终看不清真相。”

 

“只有你愿意醒,其余人才能走出幻境。”

 

他看着他曾经多么厌恶,多么憎恨的金发男人死死地皱着眉,身体发颤,他的冷汗早已在他的颤栗中浸湿了他的头发,似乎在痛苦地抗拒着这一切。

 

如果那个世界里已经没有你了,我该怎么办。

如果我已经失去你,却又苦苦欺骗自己。

 

 

“不会很痛的,Steve。”

恍惚中听见她说,Natasha轻轻用手抚平他拧着的眉,柔声劝慰。

 

 

红骷髅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的一切,除了先前屡屡看见他跪倒在一片废墟中痛苦地蜷缩着而总是的同情,原来他凝视着Steve的目光里,早已充满了莫名的怜悯。

 

怜悯他还没有开口描述,就要被亲手摧毁的海和月。

 

良久,沉痛的他猛地抬头,像是做了一个隔断生死的决定,他沙哑的声音问道。

 

“承载物是什么?”Steve鼻间微酸,强忍痛意。

 

“你因为私心在进入幻境之前而没来到沃米尔归还灵魂宝石,不,这本就属于你的。所以她在用混沌魔法施幻境的时候,似乎也将它卷入其中,但承载体也不一定会是宝石,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施幻境者寄存感情的东西,也可能是一个人…”

他皱着眉头解释给Steve听。

“无论幻境的承载物是人也好,物也好,他们知道他们是幻境,但法则上他们没有办法告诉你,只能是你个体意识的强烈,才能看到真实,像你一样。但如果你想要走出这个幻境,他们也不能阻拦你。”

 

 

“那么这个幻境的承载物是什么?”Steve问。

 

 

那人停顿了良久,暗夜中似乎他也在无奈而微微苦笑着。

 

 

“很抱歉啊。我也不知道。”

 

 

最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背对着Steve逐渐走远,而那苦涩的声音,仍然被他留在这个空间,撕扯着五脏六腑。

 

他终于醒了。

 

 

 

·“迟暮的天微凉,她的手安安静静地放在他的心上。”

 

她轻轻抹去他的泪水,平静地看他战栗着红着许久不见的眼眶,望着他颤抖的脸,一笑生花。

 

Natasha早已不知道何时何时换上了一身长长的红裙,尾摆出捻出好看的花浪,还有她那头漂亮的卷发,耳上别了几朵纯白色的花。

 

“亲爱的,你睡到了傍晚。”

她笑着看他,即使穿越了两个世界,他仍在为这笑容而难过。

 

是啊。Steve想,从没有这样一个下午有那么漫长。

 

他不愿再去看她的脸,即使她安静地一反从前伏在他的身上,Steve看着她不知其感的侧脸。也几乎是在触碰她冰凉肌肤的那一刹那,克制不住战栗着。

那恐惧和神伤,总会深深烙印着他。像一条宽阔的河流,逐渐将他淹没,淹没。

 

“你都知道了。”

Natasha捧住他颤抖的脸说,收集着他的泪水,看他一如既往的难过,笑着说。

 

他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即使这不是一个问题。

 

“Rogers。我们跳最后一只舞吧。”

 

她看着窗外微烁的光芒,那些缠绕着他和她世界的红色开始悄无声息地慢慢褪去,也许她是在期待着什么,但是她只是看了一眼那暮色迟来的天,不再挣扎,甜蜜地对着男人绽开了唇边的笑意。

 

“答应我。这曲完毕,你就回到你的世界。”

 

她还是那样,抚摸着他沧桑的脸,从死死咬住的唇,划过他渐深的泪痕,还有他好看的眼,勾勒出他的轮廓,最后将手痴迷地停留在眉心,闭着眼收起即将冒出的泪光。

 

她打开了床头的留声机,将她从前最喜欢的曲子放进去,然后走进他的怀抱,挽着他的手,让他搂住自己的腰,像是想让他重新找到一个支点,巍巍站立。

 

那把镶嵌着橙黄色耀眼的灵魂宝石的匕首不知何时出现在床单的皱褶中,可是谁也没有先出手销毁他,Steve强迫自己不去想,将额头抵在她的眉心。

 

不知何时,她把那匕首拿在手上,细细打量过后,稳稳的放在他的手心,自己仍旧握着他逐渐消失暖意的手。

 

“答应我,不要去销毁它。”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仍在凭借这样单薄的力量和他的命运顽强抵抗,是因为言不由衷,所以那声音素然着染上伤色。

 

“亲爱的,我当然不会去销毁它。”

Natasha坦然的对着他笑,看他不明白结局的脸。

 

Natasha随着音乐声渐起,而踮起双脚,轻轻吻着Steve根本无法止住悲痛而颤抖的唇,还有他静静滑落下的泪,味道咸咸的,苦涩的是他的泪。

她看他渐渐皱起的眉头,不再痛苦反而逐渐解脱的看着他,哼起熟悉的歌谣,带动着他,在昏黄中翩翩起舞,边舞边帮他擦掉眼泪。

 

“Just close your eyes,

只需闭上你的眼睛,

The sun is going down,

太阳已西沉,

You'll be alright,

你会没事的,

No one can hurt you now,

如今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Come morning light,

当明日晨光初现 ,

You and I'll be safe and sound.”

我们都将安然无恙。

 

尾声之时,她亦带着泪光,看向那只镶嵌着她的灵魂的,放在Steve宽大手掌里仍然闪烁着星河的匕首。

她将温凉的手覆盖在他握着匕首的手上,继续哼着她爱的歌谣,圈着他手指的手,渐渐收紧,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圈紧匕首。

 

她连着Steve的手,将刀尖,精确地抵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像她从前上的课一样,精确无误地将刀尖抵在那人的心脏上,没有毫厘之差。她的另一只手抚在Steve的脖子上。

献出她最热烈的吻,她的热泪沾湿了,滚烫了他的脸。其实目的浅显,她遮挡他的视线,阻止他去看她汩汩而出的腥血。

 

“亲爱的,我当然不会销毁它啦。”

 

“因为这幻境的承载物根本不是这个家伙。”Natasha顿了顿,痴痴凝视他的眼。

 

 

“是我。”

 

随后再也控制不住眼泪,让它淌进心里,刺骨的热意,灼烧着她。

 

Natasha握紧他因难过的震惊而无力渐渐松开的手,又用尽全力向里深入,她看着爱人不可置信的脸,轻轻哼着的歌像是在梦中呓语着。

刀尖一点点戳破了皮肤,血液,血管,一直深入到器脏。

 

也许是太痛,她倒在他的怀里,随着他的蹲下而沾染上地上的血泊。那红裙噬了血,更显好看和妖艳。

也许是因为太痛,所以她的歌声开始断断续续,逐渐只剩下几个孤单的音节,刺伤着他的心,可她始终没松开他的手,仍哼着他们的歌,是真正的想要哄男人入睡。

 

她带动着他的手拼尽全力,像她拼尽全力坠入悬崖一样坚定。

 

“所以你别哭。”

“不会很痛的,唯独这次。”

 

音乐结束时,匕首早已没入心脏深处。Natasha嘴角溢血,看向迟暮的天,看着云层掩住了只剩一点点的阳,悄悄对着她深爱的男人,那个哭相难看的男人轻声说。

 

“太阳终于要下山了。”

 

 

迟来的黑暗中,他最终还是忍不住,颓败地将头埋入她早已冰凉的颈窝锁骨之中。

 

所有的悲伤泪水都会被夕阳带走。

但我的心不会。

它将永远留在这里,陪你在迟暮中翩翩起舞。

 

地动山摇,世界终于崩塌着消逝。

耳边传来一声声尖利,像是要刺破Steve的鼓膜。

 

更像是有人因失去世界般,在薄暮中放声痛哭。

 

 

 

【得而又失】

 

·Steve红着眼从卧室走出来时,迎上了所有苏醒的人诧异且关切的脸。他们大概也猜出了事情的原委,所以才会满是伤怀的看着队长。

 

再见到他们的感觉恍若隔世。他想。

 

他会是很痛。他们想。

 

Steve渐渐离开他们悲痛的视线所及,快步推开了wanda房门。

她早已将死,建筑这个幻境简直是在撕裂她的身体,泪痕像一道道流星划过的痕迹布满了她的脸,她也无力去看队长。

其实他们都很痛,Steve想。心疼着床上渐渐消逝生命里的女巫,他先是像一位富裕家,以为拥有了他的一切,他的Natasha,后来也只不过是在经历第二次的失去,自始至终也不过是难自拔。

她也以为她的世界里拥有了一切,有爱的人,真好啊,可是她早就料到会有那么一天,也早就料到破碎幻境的人会是向来有着强烈的理智的队长。

 

来不及缅怀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她已经为Steve再一次的失去,为pepper和morgen的沉浸而感到深深的内疚。

愧疚的是她的自私和任性,会让他们再一次承受灭顶之灾般的分离和失去。那是一种失而复得,得而又失的绝望,悲恸,她却比谁都深深懂得。

 

“队长,对不起。”她的声音逐渐消逝,wanda苍白虚弱的像纸片人一样。Steve说不出话,轻轻摇摇头。

 

“是我太自私了。又让你承受一遍得而复失的感受。”汩汩的泪无力打湿了她卷翘的睫毛。她也只不过是个孩子,固执的不愿活在没有他们的世界里。

 

“小娜会不会很生气,她会不会不让我去找她,她会不会怪我,怪我对你做的这些。她还会不会原谅我的任性。”最后她模糊的泪意中,带着哭腔的地问。望向总是那么能让人信服的,那么让人信赖的队长。

 

“不会的。她不会怪你的。”Steve看着她的祈求,含泪笑着看着她。他说。

 

 

她点了点头。

最后也绽开了一个笑容。

 

 

看着那洁白的墙,vision在那头抱着孩子,轻轻哄她入睡,最后将小人儿放在婴儿车里,站在不远处,轻轻对她笑,似乎在张开手等她。像是在不久之前,她窝在他的怀里,为他们的女儿讲着童话时,vision宠溺的看着仿佛还没有真正长大的她。

 

“你学会烤面包了吗?vis…”她喃喃自语,像是说给那头的人听。

 

Steve望向天,房间外最后一点红色也消失殆尽了。大概,此生再也没办法见到这样美的风景了。

 

 

她悄悄在人间闭上了眼睛,终于才能够奔向他们。

 

vis,小娜,我来找你们了。

 

 

 

 

【六英尺之下】

·“死人通常埋在六英尺下的深度。”

 

昏湿的墓园,石碑上爬满了泥泞和微湿的青苔,总有股好闻又清新的味道,弥漫的雾气中,有人蜷缩在泥土中,双手满是污泥,嗅这回忆和现实的味道,埋葬着他消失殆尽的爱人。

 

群青雾色中,山的顶尖泛着雪白,脑海中她还是那么深刻。氤氲的朦胧中,有人唱着从前的歌,有人轻轻抽泣,凉彻心扉。

 

“π是3.141 5926 5358 9793 2384 6264 3383 2795 0238 4197 1693 9937 5105 8209 7494 4592 3078 1640 6286 2089 9862 8034 8753 4211 7067 9321 4808 6513 2823 0664 7093 8446 095…这样无限不循环的数字通常人们只会记得前四位小数,你被遗忘在了习惯之外。”

像这一千四百多万个结局,

我们又有多少次相遇的机会。

还是相遇之后只有一次,

我已经亲手把你埋在了六英尺之下。”

 

后来Steve又想。这

“一千四百多万个结局,我能否和你再相遇。”

 

大雨倾盆,他为她挖了一个墓,里面什么也没有放,因为Natasha什么也没有留下。

 

最后他告诉自己,这六英尺之下,有他的一颗心。

 

 

 

【迟暮已至】

·好久好久之后的一个迟暮。

 

那一天,他带着垂垂老矣的身躯,静静坐在山后看着远去的太阳,他坐在一把木椅上,拄着Sam为他购置的拐杖。

 

他已经很少想起Natasha了,但她的歌声总是萦绕在他的世界里,久久挥之不去。

 

最后一丝火红色燃尽之时,她的摇篮曲再次响起,片刻后,响彻大地。他的心疼随之鼓动着复苏。

 

Steve早已朦胧的眼中,她从远山走来,迈过平原,双手合拢垂在腹下,抿着笑看他。女人飞扬的发丝耀眼,那身裙子依旧能够让他惊艳,他大概是很想亲吻她耳后的小花,他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大地上布满了灰白色的碎石块,近一点的是荒凉贫瘠的山,起伏中并没有新鲜的绿色,远一点的是高高的山,顶处缀满了稀碎的雪。

群山交相掩映的地方有几片烧红的云。

 

她从云深出走来,晚风吹起他鬓间的白发,暮色逐渐遮不住他蹒跚的走向她的步伐,他又变回了年轻时候的模样,咧开嘴久违的相视一笑。

 

傍晚的阳光金色逐渐烧得火红而辽远,四季交替却如此温情。

 

“你迟到了许多年,可我依然为你的到来而高兴。”她笑,眼底明暗交杂,逆着光走到他身侧。

 

她挽起他的手,留声机缓缓转动。

时隔了好多年,他终于能走到她的身边,十指紧扣她的手。吻她的睫毛,她的脸,她的唇,最后跟随着她离开。

迟暮的天,余晖一如既往地灼烧着半边昏暗。

她的双手覆着他的手,眼底交替闪烁着未昏的光芒,后来她的眼底清明,不见一丝泪光,笑着看他红了眼框。

 

“好久没见过这么红的天了。”他说。

 

他和她迟来的暮色。终于降临。

 

 

【End】

 

 

 

 

 

 

 

 

 

 

 

 

 

 

 

 

 

 

 

 

 

 

 

 

 

 

【尾意】

这个故事真让人难过。

 

#天气两部曲🌅写的真让人难过。微熹其实可以看做是迟暮的上集,也可以说是前传,其实在微熹的时间里,Steve已经存在在wanda的幻境中,但他还没有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直到他看见了wanda的魔法将天空烧的通红,才逐渐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异样。并且有一些记忆不连贯的开始复苏,有好多梗在文中,不细说了。

#他在幻境里梦见Natasha死。是他在幻境里忘记了真实发生的事情,但是由于他也对这个怪怪的世界产生了怀疑所以才做了有关真实世界的梦,并且这个梦因为他的理智越来越清晰。

#文中讲到的庄周梦见自己是一只蝴蝶,醒来之后在想是不是有种可能他现在是蝴蝶梦见自己是庄周。

#wanda的幻境中,wanda有了孩子。

#最后Steve强烈的意志(就是知道Natasha已死)动摇了旺达的魔法幻境。最后所有人都从幻境中清醒了。wanda也因此离世。

#Steve一直以为幻境的承载物是那把匕首,但其实是Natasha,Natasha自己知道所有,但是她没办法,不能告诉Steve,所以有太多的欲言又止。最后她还是让他们一起粉碎了这个幻境。

#“我们与时间为敌,独自坚守,好久都没有回头。”其实是“我们与时间相守,穷极一生。”

 

我一直觉得,每个人对每一篇文章都有自己不同的理解,所以有些地方本来想要解释的都算了,希望呈现在你们眼里的故事,是你们的故事。

 

 

希望看到这里的你们,依旧平平安安。

 

 

:欢迎唠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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