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y灰讪

给饿昏的自己做一口饭吃~

失声

墨珠从笔尖淌出大滴大滴落在干净又凌乱的白色试卷上,字迹早已被血一般浓深的墨水晕染模糊,肮脏的颜色被始作俑者铺满了同桌的整张桌子。

  两支爆了墨的水笔静静地躺在她的桌上。

  他的唇微微颤抖,发抖的手紧紧地攥着两张绵薄的纸巾,飘忽的眼神四处张望,仿佛在确认是否有人看见了他的举动。

  似乎是得到了什么肯定的答案,他飞快地抽出手中的纸巾,迅速盖在了混乱之上。

  余光中,他的同桌,那个女孩,穿着宽大而丑陋的校服外套,零散的头发被束起在脑后,握着一瓶她常常喝的早餐奶,回来了。

  他的目光在与她接触到的那一瞬间似乎是触了电般即刻低下,双手捏紧了自己台前的试卷。

  …

 拉开满是墨迹的椅子,她愣住了,又似乎是习惯了,她的呼吸像刚刚走进来那般沉稳自如,但又轻如鹅毛,拂过他骤停的心尖。

  她看着他不知所措的双手,和桌上的一片狼藉,似是明白的些什么,深深的目光落在低垂脑袋的他身上。

  教室总会是一个能八卦的好场地,窃窃私语从各个角落响起,早读前的最后一个铃迟迟未响起。

  “是她吗?”

  “对对对,就是她。”

  “她好可怜啊…这样好像有点不太好吧…”

  “嘘!你快别说了,别给自己惹上麻烦!”

  “她说的对!这种话以后都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她泛白又冰冷的手指不着声色的攥紧了那虚弱的纸巾。

  目光空洞地凝视着他。

 ——“谁干的?有同学知道吗?”老师恼怒的声音果不其然从讲台传来。

  教室里鸦雀无声,仿佛刚刚那些议论只是她臆想出来般的可笑至极。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他的手依旧死死攥着试卷,微张着嘴欲言又止,可是终究不发一语。

  她自嘲般低头扬起一抹笑,脊背刺骨般的冷和疼痛。

  水笔在她眼里就好像是一根根撕裂了切断的指头,血淋淋的通红了她酸胀的眼。

  那双手终究是放过了可怜的试卷。

  只是她能看见纸张上,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没过几天的一个傍晚,正恰是放学时刻,偷偷带了手机回校的他绕过稠密的人群,向隐秘的楼梯间走去。

  几声压抑的笑和痛呼传来,他来到了楼梯口的角落处。

  几个高挑又张扬跋扈的女生和男生似乎在哄抢着些什么炙手的玩具,混乱中一双双手仿佛海底缠人的水母触手,撕扯着些什么东西。

  布料破碎的声音也撕扯着他的耳膜。

  “快拍下来,挂在学校群里,让别的班的男生看看她是什么货色!”

  “平时她都是怎么装清高的,也不怎么样嘛,无趣。”他看不清背影的男生尖厉地笑起来,万分刺耳。

  她整只右脸火辣辣的疼起来,似乎是现在才感觉到传感神经里翻涌而上的刺激,她无声地落泪,多少麻木的泪水污秽了她满是血污的脸颊,牙齿却死死咬住破损的唇,倔强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凌乱的头发搭在破损的肩上。

  她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他,古水无波眼中似又是亮起了一丝本不该属于黑暗对的光。

  他看见了的。

  她在对他说,“救我。”

  他恐慌地又攥紧了书包的带子,戏剧性的是,他口袋里调了静音的手机振动个不停。

  “救我,救我,求求你救我。”

  嗓子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又像是塞满了一团团棉花,那些本该发出来的音节死在了他不忍的目光中,像是失去了声音。

  无措和害怕中,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的眼神,点亮了手机屏幕,凭借着微弱的光查看来电显示。

  他没有再看她一眼,些许微弱踉跄着边回过身离开,边故作轻松或是有重大事情般沉默着通了电话。

  “…”

 “您好,这里是××保险公司……请问您有人身保险这类问题的需求吗?”

  他强装镇定地笑了笑。

  “妈…什么?今天怎么这么晚回家?班里有些事耽搁了,我马上回家哈,有什么急事我回来再说…嗯嗯…好…知道了…”

  话毕,他似乎着急着回家,急促着呼吸,终于头也没回的离开了这片幽暗。

  

  她眼中微弱的光,终于熄灭了。

“可怕的不是旁观者失去了说话的权力,而是他们学会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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